2017-11-13

【我與HIV+OK的故事】HIV+帶來的不是疏遠 而是更加緊密的連結/小風

作者:小風

那天,他發著高燒被送到醫院,我和幾位朋友都很焦急,不知道他的身體到底怎麼了。經過幾天休養,狀況好多了,他有些虛弱地露出笑容:「沒事,醫生說我應該只是免疫系統有點失調,多休息觀察下就沒事了。」我笑著安慰他說沒事就好、多休養幾天我們再來接他出院,可內心卻始終有些不安與不解,因為當時的我已經知道,事情可能並非如此簡單…

藉由過程中的種種資訊,我知道,他很可能感染了HIV。而在這「不說」情況下,我擔憂著,不知道他的身體狀況到底如何?他心理準備好了嗎?他承受得住嗎?而一旦被家人知道,他又要如何面對?而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還有心力去處理嗎?而當時我有些不解的是,他明知我平常就在推廣愛滋相關正確資訊,我們關係也算是緊密,但為何對於我,他仍是選擇不說,是因為不信任我嗎?

隨著後續認識愈來愈多感染者朋友,聽了一個又一個的生命故事,我逐漸打開了當時的納悶。「因為靠近,所以更加擔憂」,就像同志「出櫃」一樣,HIV也是這樣的一個櫃子;即使知道對方平常就在關注愛滋議題,但卻難以確認對方對於「污名」真正的看法,心中總不免擔心著,當對方實際遇到身旁親友是感染者時,態度是否會改變?是否會表面友善但內心恐懼?是否會因此疏遠、甚至離去?關係愈是親近,這種擔心就愈加強烈…

在這一步步理解的過程中,藉由親身的帶入與反問,我更加感受這些內心的掙扎、衝突、矛盾、擔憂、徬徨、不安、憤怒、痛苦、恐懼與傷痕,雖然這些壓力甚至不到感染者生命中每天所面對的十分之一… 而這些同理不僅讓我跟這些朋友更加靠近,並也促使我日後更加朝向反污名的方向推動。

在後續運動過程中,陸續有感染者朋友跟我出櫃,不論是直接或隱晦,不論是恰好提到或是促膝長談,每一次的訴說都讓我十分心疼、感動與珍惜,感謝你們的分享與信任,在面對如此大量污名與掙扎的情況下,仍願意讓我們更加靠近彼此。

HIV只是種病毒,愛滋只是種慢性病
在感染前,你們是我們的親友
在感染後,你們依舊是我們的親友
HIV+OK不只是口號,而就是我們的日常
HIV+所帶來的不是疏遠,而是更加緊密的連結
謝謝你,我的感染者朋友們
我平常並不是個很喜歡說出內心情感的人,但我其實很想跟你們說
我真的很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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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7-11-13

【我與HIV+OK的故事】Ta和Ta/小P

作者:小P

有人問我:你的愛滋知識是在哪裡學的阿?我想很多人都是跟我回答得差不多:國高中學的!我不能說學得不對或是不好,只是愛滋病對於我原來的想法來說就是個不可治癒的絕症,得到就會很嚴重,包含家人也如此認為!

猶記得第一次真實的接觸到HIV,Ta很堅強並且獨立,但在我們一群朋友的聚會中,Ta哭了,我從來沒有看過Ta這個樣子!身為哥哥的我,只大概知道出事了,因為這不是我認識的Ta,在我的強迫下,Ta只跟我說想喝酒,在前往河提的路途中Ta眼淚完全沒有停止,一直到河堤才跟我說想靜靜,我能做的事只有陪伴,要講甚麼也是由Ta自己決定!但其實我也真的沒想到Ta會跟我說這件事情,Ta跟我說Ta是HIV感染者,而且產生了抗藥性,Ta完全不知道怎麼辦?
我也慌了!只能聽Ta哭訴,Ta為甚麼不敢坐捷運?不敢去紅樓?不敢…….?其實這也跟我們自己對HIV的不了解有關,因為Ta在紅樓在愛到了情投意合的另一半,但當Ta無法跟Ta作出親密行為,告知了Ta自己的身分,卻被暴力的對待,見一次打一次,每次都是遍體麟傷的坐上捷運離開,所以真的很怕!我只能靜靜的陪伴著Ta,還好在大學有接觸到對HIV更加了解的人,我半夜還打電話過去就是問這些知識,吵Ta睡覺直到現在都覺得不好意思(雖然經過4.5年了吧),訂定了我對HIV的想法!

也許是緣還是甚麼吧?我感情就遇到,我複雜的初戀,Ta不是跟我說Ta是HIV感染者,而是直接給我看『全國醫療卡』!我接受了這段複雜的感情,雖然到最後我們也分手了,但分手跟複雜的原因不是因為HIV!但這段感情更加使我跟HIV結下不解的緣分,我去了HIV的相關機構工作了一陣子,各種光怪陸離的問題不斷出現,口交會不會感染?馬桶水會不會?被蚊子叮到會不會?
一直到現在我身邊的人還是會跟我說自己是帕提斯,有時有時候覺得我不知道我該開心還是甚麼?因為Ta願意跟我分享!

說到最後,我想到在今年同志大遊行的性平小學堂:如果你是HIV感染者,你會跟朋友說嗎?說很現實的,性平教育其實也要實施在自我身上,這是無論異性戀、LBGTIQA都該學習的,因為有時候傷人最深的其實是自己!
Ta並不是多可怕,只是我們都不認識Ta,Ta就被我們汙名化了!
Ta是不分性向的,只要是人,Ta都有可能出現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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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1-13

【我與HIV+OK的故事】早安,我是一個唾篩片/小桃的家

作者:小桃的家

今年臉書上有很多人喜歡貼我的照片,許多人費盡千辛萬苦買到我,開開心心的做了篩檢之後上傳自己的陰性結果,跟大家說:「我很OK」
不過也聽說有人做出來的結果不如預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或是你很久沒陰性了但想跟上這股潮流,你可以:
1、買個唾篩→
2、打開插進去…
(如果想省錢其實也可以直接下載我的照片)
但是,比起只想知道結果,只想上傳自己陰性的照片,我其實更想多跟你聊聊。
如果你的檢驗結果是陰性,我想跟你聊聊,為什麼覺得自己需要篩檢?是因為覺得自己的那些狀況不夠安全嗎?那我們之後怎麼做可以更安全一點呢?

或者你的檢驗結果可能是陽性,我就更想知道,你以前曾經想過如果結果是陽性該怎麼辦嗎?可能你聽說過現在藥物的控制很好,可以讓你一天只吃一顆,就跟沒感染的人一樣健康。但是你知道該去哪裡看醫生嗎?如果你選擇用唾篩是因為平時都沒空去做篩檢,那一個月一次在上班時間到醫院看醫生會不會也有困難呢?你會不會擔心通報後會有誰知道你感染?會影響到你工作或念書嗎?又或者你有沒有想要讓誰知道你感染了呢?如果你還沒當兵,要怎麼跟家裡說你可能會免役?你會不會擔心你在意的人知道後就對你另眼看待呢……

或許你過去沒想過這些事,或許你看到之後想多了解,也或許你曾經遇到過這些事但沒有機會找人討論。總之你想的話,就來聊聊天吧~「OK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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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1-13

【我與HIV+OK的故事】想我那些感染愛滋病毒的朋友們/Vollenca

作者:Vollenca


我認識不少愛滋感染者。
某種程度,在我的生活中,愛滋,並不是個很遙遠的事。
 

我第一個認識的感染愛滋病毒的朋友,是追求過我的W。
「風趣、健談、爽朗、大方、知道一大堆我所不熟悉事物,長地不錯、身材結實硬朗」是我對W的印象。
基本上,就現在的我而言,W算是我可以長期有性關係的對象;
但對那時的我而言,很可惜,我認為我與W之間沒有來電;我那時也不知道(或者也還無法接受),除伴侶與朋友外,還可有所謂「長短期砲友」這選項。
我婉拒W對我的追求,偶爾還是會出去吃飯與閒晃。
 

在與W發生性關係的某天後,忘了在怎樣的緣故下,輾轉聽到有關「W是個愛滋感染者」的謠言,並聽到「很多朋友與W立即斷絕關係」的消息。
 

在認識W之前,我完全沒認識任何愛滋感染者,再加上那時既有對愛滋的印象與報導都相當負面與偏頗。
因此,我還記得,在聽到這些謠言與消息的那天,我第一個念頭是:「唉呀呀!你們跟他只是朋友耶!我還跟他發生過性行為,有直接的性接觸;而且,我還被他幹呢!」
接著我仔細回憶,我與W間是否曾有過可能帶有風險的性行為,例如「沒有使用保險套、接觸到他的精液或血液」等。
在仔細回想過兩三次之後,我可以說,我與他那次性關係,並沒有可能帶有風險的性行為。
不過,由於愛滋篩檢有所謂空窗期限制,腦筋中雖篤定我與W之間沒有帶有風險的性行為(亦即,我應該不會從他那邊感染到愛滋病毒),但感覺還是毛毛、茫然與忐忑;尤其,我必須在空窗期後才能從事愛滋篩檢。
 

這之間,我還是跟他一起吃飯、出去瞎晃閒蕩。但我應該是沒有直接質問他,他是否是個愛滋感染者。
對那時的我而言,我依稀記得,在要發生性行為前與時,他非常尊重我,而且從頭到尾他亦非常謹慎地注意保險套與潤滑劑等事。那麼,在「他已經那麼謹慎與小心」、「在我還不確定有沒有感染愛滋病毒」、及「如果如謠言所說,有很多朋友當時與他斷絕朋友關係」等狀況下,質問他是否是愛滋感染者,沒有任何意義。
空窗期到了之後,做了愛滋篩檢,結果是「陰性反應」。因為是「陰性反應」,我也不必多說什麼,或去質問W什麼了。
之後,我與他就是朋友關係,偶爾見個面、一起吃飯、出去瞎晃閒蕩。
 


研究所時代,在我第一次去男男三溫暖消費之後,我尿道有發膿現象。
唉呀呀,這很明顯是一種性病徵兆,所以趕緊去某醫院做檢查。
醫生說,我感染了非淋病性尿道炎,一種性病,但很容易醫治。
為此,我住了四天的院,每天打著我不曉得加了什麼東西的點滴。
這是種經由他人對我口交而容易散佈的性病;由於我在發現徵狀時就進行了檢查,也很快根治了。
此外,我沒有感染到其他性病。由於所謂空窗期的存在,醫生還是囑咐我,六個月後,再做一次詳細的性病追蹤檢查。
還好,還是沒有感染到其他性傳染病。
因為這些經驗,之後,我養成每年進行一次性病檢查的習慣。
 

這之間,在生活上,還是斷斷續續認識一些感染愛滋病毒的朋友。
某種程度,我真地不瞭解,為什麼有些人會因為「愛滋病毒」,而斷絕朋友親子關係等等。
然而,我個人自知,「生病」是件麻煩的事情;所以,避免麻煩,我還是乖乖地在有性關係時,進行低風險性行為。
 

當完兵之後,在美國唸書的朋友S寫了封電子郵件給我,問我可不可以寄口水篩檢愛滋病毒試劑給他。
他說,他在心情煩悶狀況下,有了好幾次無套被幹經驗。
他不後悔那幾次無套經驗,在那時心情煩悶狀況下,他覺得那是種不得不進行的儀式與過程;但他也不會因此不想知道他倒底有沒有感染愛滋病毒。
跟他通了幾次電話,告知他口水篩檢試劑可能有的限制,也知道他不在美國從事篩檢的原因後,我寄了兩份試劑給他。那篩檢結果是陰性反應。
他回臺灣後,繼續追蹤了兩年,檢驗結果還是呈陰性反應。
有天,他與我聊到這經驗。他說:當他知道檢驗結果一直呈陰性反應時,他竟然很想哭。因為,他在美國那幾次無套性交,某種程度,是他選擇的慢性自殺方式。
他在過往不是沒有過自殺嘗試:「吞安眠藥、割腕、上吊」是幾種我知道他曾用過的方式。該說幸、還是說不幸,但全都沒成功。
所以,當他知道,他這幾次無套性交沒讓他感染到愛滋病毒、甚至任何性病時,他想哭。
一方面,我對於他這想法與念頭實在是相當憤怒與不以為然;但另一方面,我知道他的狀況,所以,我也無法罵他。聊了一會後,我問他: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還想繼續這樣自殺或慢性自殺的嘗試嗎?
他沒回答我,只是問了另個讓我沒有料想到的問題:「跟我講,如果我真地感染了愛滋病毒,我會遇到怎樣的狀況?」
我本想嘻謔地問他:「你想聽男性版還是女性版的遭遇?或者是男異性戀版還是男同性戀版的遭遇?」但我還是告訴他,愛滋感染者在台灣可能遇到的狀況。
他聽了後,回我:「這種生活還真是麻煩。那我應該不會繼續這種慢性自殺方式了!」
接著,他告訴我,他幾次自殺嘗試失敗之後,他認為,那些自殺嘗試並沒有想像中的可怕或恐怖;但是,自殺嘗試後,被人發現、急救、復原、面對親友的愧疚等事情與狀況,則是讓他覺得相當麻煩與討厭的地方。
到現在,S還活著;因為「雖然活著還是一件很討厭的事情,但比起那些自殺不成功而必須面對的麻煩事;相較之下,活著,還是比較不麻煩的事情。」
 

之後,我與男人V,每個星期有著性行為。
在認識現在的男人後,我清楚地結束與V的關係。
一段沒有聯絡的時間過去,某天,V打電話給我,邀我出去走走。
V開車帶我南下,逛了不少地方。吃完晚飯,他從包包中拿了藥罐出來,吃藥。
之前與他吃了很多次飯,從沒看到他在吃晚飯過程中或之後吃藥。再加上,他吃的藥,嗯,是雞尾酒療法(處理愛滋病毒的一種治療方法)中的藥。所以,沒顧慮什麼,直接問他:「你感染愛滋病毒了?」
當下,他眼淚奪眶而出,點了點頭。
V告訴我,有天他身體覺得不適,去看家庭醫生。做了檢查,他才知道,他感染愛滋病毒已經很久了;而且,他那時的CD4低到可算是發病階段。
我說了聲謝謝,給他一個深深的擁抱,並祝福他一切都好!
因為我已習慣從事低風險性行為,與V那六個月的性關係過程中,每次都有使用手套、保險套與潤滑劑。某種程度,我認為,其實應該是沒有什麼風險。另外,我與男人也都說好,我們只從事低風險性行為,因此男人也應該沒什麼機率感染到愛滋病毒。
回到家,跟男人說了這個消息;在算了空窗期後,去做了另一次愛滋病毒檢查,還是「陰性反應」。
 

一位認識了近二十年的朋友,在九月初寫電子郵件給我,告訴我他在六月底時做檢查,發現自己感染了愛滋病毒。
雖然,我跟他已是快二十年很好很好的交情,他也知道我一直關注愛滋議題;但是,他仍猶豫了近三個月才跟我分享這樣的消息與經驗。
在這樣的狀況下,我開始反省與重新思考,這環境與過程。因而,我才注意到,如果我們這些非感染者在生活中並沒有清楚地對友人表達出對愛滋的「不介意」或「包容」態度;那麼,當友人遇到這樣的人生轉折時,也許也會再三斟酌「是否要告知、是否要坦白」。
我很希望所有疾病(包括愛滋病毒感染)都能從人生活中消失。但這是一個不實際的期望;因此,我試著,從我自己生活做起,讓這樣感染病毒或生病的過程可以稍微自在一點點。
 

其實,說這些故事的背後,也沒有什麼宏大企圖。
在我曾待的兩個國家中,基於男男性行為感染愛滋病毒的人數仍然居多。雖然在台灣報章媒體中,偶爾可看到愛滋感染者的經驗與現身說法;然而,非感染者(或那種與愛滋病毒感染曾相當靠近)的聲音卻很少被看到。
雖某種程度而言,這種聲音,看起來沒有必要被呈現。因為這就只是「非感染者」的經驗而已呀!那這種非感染者的經驗何必被呈現呢?只要讓他們能一直保持在非愛滋病毒感染的狀況下,就好了,不是嗎?
某種程度而言,沒錯,讓人繼續保持非愛滋病毒感染身份是件有意義的事;然而,這樣預設立場,會不會反而增加非感染者與感染者之間的隔閡與距離?
我不認為「增加非感染者與感染者之間的隔閡與距離」是件好事。
況且,老實說,我認為,這種想像中「非感染者與感染者之間的距離」其實很弔詭;畢竟,同樣都是人,只不過在身體中,有或沒有某種病毒。
所以,我現在越來越覺得,其實這樣的聲音有必要出現;這則是我寫這篇雜七雜八文章小小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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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1-13

【我與HIV+OK的故事】獨特又平凡的每個生命/S

某個交友軟體上的人看到我在照片裡穿著I AM HIV+的衣服,詢問我是感染者嗎?我以為他很介意感染者,就有點針鋒相對地回覆他。結果對方坦承自己是感染者,覺得我敢這樣穿很了不起;我心想需要時時面對社會惡意的你們才了不起吧。

作者:S

我好像沒有什麼關於愛滋的、感人肺腑的故事。
 
雖然加入愛滋民間團體好幾年,也認識了一些感染者,但愛滋這件事好像始終離我很遠;畢竟依照過去的性生活,我的感染風險大概比女同志還低吧。愛滋對我而言只是個議題,就像勞工議題之於那些富商名流一樣。
 
今年初我發生了人生第一次10,過程中由於某個不屬於我的舉動,瞬間變成了不安全性行為。我自費吃了一個月的事後預防性投藥;在空窗期的三個月當中,我第一次感受到愛滋離我如此地接近。
 
另外我在這兩年也和感染者有了一些不一樣的互動。
 
某個約會對象在初次約會的時候,告知了自己的感染者身分。後來我們沒有在一起,卻成為了還不錯的朋友。
 
某個交友軟體上的人看到我在照片裡穿著I AM HIV+的衣服,詢問我是感染者嗎?我以為他很介意感染者,就有點針鋒相對地回覆他。結果對方坦承自己是感染者,覺得我敢這樣穿很了不起;我心想需要時時面對社會惡意的你們才了不起吧。
 
某個偶有聯絡的朋友得知自己感染,打電話來詢問該怎麼辦。第一次接到這種電話,我卻完全可以想像那種剛得知時的徬徨無助。很慶幸我除了接住一點當下的情緒外,還有足夠的資源可以幫忙轉介。
 
某個朋友在聊天過程中提到自己最近篩檢出陽性,語氣平淡甚至帶著自嘲;我聽到的卻是一種想要堅強,卻又不知從何堅強起的無力感,覺得很心疼,很想抱抱對方。
 
某個一直以來都令人欽佩的朋友,私下透露了他的感染者身分,以及得知後的心路歷程。我可以想像他走過的那些辛苦,同時也對於他後來能生長出這麼多的力量真心感到佩服。
 
當然還包括那些認識好久的感染者朋友,久到我經常忘記他們的血裡有些小東西存在。他們想必也都經歷過好多辛苦,才能活得像現在那樣看似雲淡風輕吧。
 
如果問我,HIV感染者在我眼中和其他人完全相同嗎?我覺得既相同,也不相同。

相同的地方在於他們都是人,都有喜怒哀樂,都渴望愛與被愛。相同的地方在於和他們相處起來毫無異樣感,也沒有什麼特別需要注意之處。
 
不同的地方在於每天吃藥有點麻煩,生活在社會的惡意當中有點殘忍,面對不友善的法條有些無奈。不相同的地方在於他們在如此艱困的環境中仍然努力活著,活出了每一段獨特的生命歷程。
 
我愛我的感染者朋友,他們獨特的生命歷程讓我學會好多事情;但他們同時也平凡一如你我,沒有比較卑微,也不特別偉大。
 
也許我們並不需要什麼關於愛滋的、感人肺腑的故事,因為無論有沒有那些故事,每個感染者都和這世界上每個人一樣,值得好好活著,值得好好愛人,好好被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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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1-13

【我與HIV+OK的故事】我是無性戀,HIV+我OK/洪小鯨

作者:洪小鯨

有時我會覺得,出無性戀這個櫃比出感染者的櫃還難,這個難不是難在汙名,而是一般人聽到就會先給你個「蛤?」的表情;而即使是圈內的朋友,可能也是一知半解或「有聽過但不知道是什麼」的狀態,因此常常就需要開始講解(並回答很多奇怪的問題XD)。說真的,講自己是男同志容易多了,但不管怎樣,都只是麻煩而已,那感染者呢?他們所面臨的困境與難處,真的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或體會的,這也是為什麼我會選擇投入愛滋運動的原因。
 
身為無性戀,「性」對我而言可說是完全不需要存在的東西[1],且我也不用藥,根本沒有傳染愛滋的途徑啊!(未免誤會這裡解釋一下:性行為本身並非傳染途徑,「不安全」性行為才是;同理,用藥本身亦並非傳染途徑,共用針頭、稀釋液才會)在進入這個圈子以前,我身邊也沒認識半個感染者朋友,因此愛滋之於我幾乎是毫無關聯,那為何我還會去關注愛滋議題?原因很簡單,因為我無法理解,為何有一種疾病,會承受這麼多的汙名;因為我無法理解,為何愛滋跟同志的連結會如此強大。
 
感染者可能就在你我身旁,就和大多數的慢性病患者一樣,只要他有在穩定服藥你根本看不出來;但我們從以前到現在各種恐嚇式的教育或宣導,讓很多人以為愛滋還是「活得難堪,死得難看」的世紀絕症,殊不知醫藥早就已經進步三十年,觀念卻還停留在三十年前,甚至連「愛滋是由男男同性戀所引起的」這種倒果為因的言論也講得出來,還說自己沒有不敬[2]。
 
恐懼,永遠是防疫過程中最大的阻力;而統計,則是在幫助我們找出原因。「統計結果」顯示男男間不安全性行為佔所有危險因子比例最高,並不是要讓我們去「歸因於」男男同性戀,這樣對防疫只會有害而無益;唯有當我們去找到背後的原因,並設法去理解它,如此感染者的處境才會有所改變,這個社會的眼光才會有所改變。每個感染者都是活生生的「人」,我們一同在這個社會中辛苦地活著也好、快樂地活著也好,他們絕不只是一個統計數字而已。
 

[1]不需要「性」不代表不需要「愛」,無性戀目前的定義為「感受不到性吸引(sexual attraction)」,就這樣。性跟愛總是被放在一起討論,但對無性戀者而言,性跟愛其實是可以分開的,因此無性戀還可再分為「有浪漫愛(romantic)」無性戀和「無浪漫愛(aromantic)」無性戀。
[2]【林宜慧觀點】我相信你真心的認為你沒有—愛滋不是這樣防治的
http://excaliburtaiwan.com/article/detail/304.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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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1-13

【我與HIV+OK的故事】蓮花/金大班

急救無效後的她被洗淨了身子,仍有些浮腫;那兒青一點,這兒赤一些。肩背上的菸疤是當年和第一個女朋友私奔被抓回家後;伏在父親的胯下時給燙的;而左肋間的那一刀則是談分手時那瘋女人砍的;右大腿內側的則是當年在死巷裡給地痞破身時弄上的;小腹裡再不能孕育生命的子宮,是為三個她想留住的爛男人拿胎後換得的;撕扯成萬千片又黏補回去的心,是這一生有愛有恨有喜有悲做成的。
而最後這一把;是那個不論多少年少輕狂、燈紅酒綠都愛了她十年的男人,在得知驗血報告結果後頭也不回的走人時;這個世界對著病弱的她推的。

作者:金大班

她點起一根萬寶龍,輕輕地說著:「當初我們最擔心的是你,沒想到最後這一關是我來闖。」;一如往常的肆無忌憚、一切如舊的舉重若輕。
「這又不是甚麼能替人消災解厄的事。」話一脫口我就後悔了,但我永遠不會知道附和能否安她的心。
「也罷,不就是尊過江的泥菩薩,滾滾清流也帶不盡一身的泥,再潑一瓢髒水又何妨。」倒是她安了我的心,不怎麼吉利的話,她仍是說的毫不彆扭;一如往常的肆無忌憚、一切如舊的舉重若輕。
只是沒想到這關,她終究是沒闖過。

急救無效後的她被洗淨了身子,仍有些浮腫;那兒青一點,這兒赤一些。肩背上的菸疤是當年和第一個女朋友私奔被抓回家後;伏在父親的胯下時給燙的;而左肋間的那一刀則是談分手時那瘋女人砍的;寒天裡總會紅腫發疼的手腕是考得太差時,班導失手打的;右大腿內側的則是當年在死巷裡給地痞破身時弄上的;小腹裡再不能孕育生命的子宮,是為三個她想留住的爛男人拿胎後換得的;右耳後的裂縫是當年隨那卡西走唱時捲入鬥毆被酒瓶敲的;撕扯成萬千片又黏補回去的心,是這一生有愛有恨有喜有悲做成的。
而最後這一把;是那個不論多少年少輕狂、燈紅酒綠都愛了她十年的男人,在得知驗血報告結果後頭也不回的走人時;這個世界對著病弱的她推的。

當知道她選擇撒手時,所有的朋友都只有捨不得,沒有怨懟;因為我們清楚的知道她這一生的揹負,換做是我們任何一人那怕只擔那麼一成,也早就走了;她到底需要多勇敢才走得過這麼多傷,需要多堅韌才敖的了這麼多痛,我們從來都無法想像;她這一生有多重,我也只能跟你說說,沒有秤能秤量。
她撒手時,我甚至有點慶幸這個世界終於無法再傷害她了。

酗酒、藥癮、濫交、賣淫、墮胎、壞囝仔…最後愛滋,若你只把她當社會的一角,她是一身汙、一生穢;可真正觸碰到她時你才能看見泥菩薩座下,清澈透明的蓮花;一身傲骨、幽微清香的蓮花。
擁抱她半生,我連她瀟灑的衣袖都捨不得留下;而這個社會看見她剎那,就判了她永恆。

而如果這個社會能真正的認識愛滋,或許…我說或許,那個男人還能有機會再愛她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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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1-11

【我與HIV+OK的故事】Love Ya Bitch!!!/Josh Lin

作者:Josh Lin

遊行前夕,你回來台北借住多日,我當然不敢怠慢,以前我當兵回台北「排毒」,也是住你家啊。

一年半前你回去,是另一種「當兵」,我們無法見面、通電話,只能通信。雖然在裡面定期有醫師駐診,還是很擔心你能不能適應,更擔心你尚未服藥的身體,你已經低於200以下的CD4。那時無論我們如何說,你都抗拒,亦不願回診,你說:「我還是不太能接受,無論是吃藥這件事,還是感染的這件事。」

寫信寫到不知道要跟你交代什麼,就寫一個大大的 LOVE YA BITCH!!!

總等著你出來,也不習慣沒有你,所以陪你算日子,夏秋冬春,然後又一個夏天。有一天睡醒滑手機,看見你在IG發文,我立刻找一個可以大叫的地方打line給你。久違的電話,你接起來了,在很多長輩運動的公園裡,我叫到破音。

遊行前夕你終於回來台北,一臉容光煥發,原來是搶先一步跑去約會(好啊怎麼不去死)。深夜回到我家,你翻開行李箱,拿出換洗衣物要去洗澡,我終於看見你的藥盒,裡面是好幾天份的Atripla。你走去洗澡,我坐在床上看著藥盒,情緒全部湧上,想著這一年多,你如何去面對這麼多需要強大勇氣才能做到的事,時間又如何推著我們走到現在這裡。

這一顆藥,對我們來說,都好不容易。應該是要謝謝你,感謝還能見面,感謝我們對彼此的不離不棄,現在如此,未來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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